酎墨

橘子汽水 上

是高中生拐×大学生瑶,姐姐和小孩的故事。
本来以为是短小脑洞但是发现不够时间写完于是分了上下篇的我是屑


一开始沈梦瑶对袁一琦的认知只停留在王奕的同学。王奕是乖乖巧巧的对门邻居妹妹——哦,现在是室友了。她上大学后在外边租房子住,正好离h中不远,还能有个照应。于是两家一合计就这么合租上了。沈梦瑶也乐得这样,毕竟一来两人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在那,二来王奕除了不会做饭外生活基本能自理,她不怎么用操心。更别说王家主动担负了一多半的房租说是付的饭钱。


袁一琦大概没预料到自己会在高二那个夏天闯入沈梦瑶的世界。


当天是星期五,学校舞蹈社突然通知排练,说是紧急为某个节目做准备。课间王奕偷摸用桌洞里的手机给她姐发信息,对方回复说今天有空晚上去接你。


这天闷热得不像话。沈梦瑶坐在h中舞蹈室里看小崽子们在16度的空调里排练得大汗淋漓,一时间居然有种老母亲的欣慰。随后门被嘭一下撞开,袁一琦在外边裹了一身热腾腾的气出现在门口,蒸腾出的黏糊糊的汗珠顺着发尾滴下来,就像她手上一袋四仰八叉着黄澄澄冰凉凉的汽水瓶身上凝结出来的水珠子。她没发现角落里多了个沈梦瑶,一边拖长声音嚷着姐愿赌服输买饮料回来了一边啪一声关了门径直往里走,阻隔了源源不断打来的热浪。


袁一琦放下那袋子散发着冷气的汽水儿,慢悠悠晃到空调出风口,一点点扯起来皱在身上的白T,又把糊在额头上的几撮头发扒拉到后边去,任由人群围上来哄抢夏天最好的慰籍。最后她才拎出来仅剩的一瓶,在宽大的裤袋里摸了一阵掏出个瓶起子,刚要打开就瞥见个陌生的漂亮姐姐,看样子是大学生。在外边热得宕机的脑子思索了好一阵子猜出来大概是王奕的据说温柔做饭还好吃的姐姐兼室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在划手机。让这勉勉强强算是客人的姐姐空着手也不好,而那群见饮料不要命的家伙早就无暇顾及这边。袁一琦在心里小小叹了口气,惋惜地无声跟手上冒凉气的汽水儿道了个别,抬脚向那边走去。


沈梦瑶在互联网的世界里沉浸得不亦乐乎,直到脑袋上猝不及防被冰了下才从快乐冲浪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她以为是王奕跟她玩闹,手抬起来带着极轻的力道要打过去,结果抬头撞进一双略狭长的陌生的眼里,已经举起一半的手悻悻地缩回来。袁一琦把未开封的汽水整个儿塞进她手里,揉搓着衣角不知道说什么似的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请你喝汽水。


挺突然的。沈梦瑶认出来这是先前拎一大兜饮料的那小孩儿,估摸着这汽水大概是按着人数买的,对方应该是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她,于是婉拒已然滑到嘴边。结果袁一琦好像提前猜到她想说什么,很自然地俯下身来压低声音说我忘了我今天喝不了冰的,多出来一瓶麻烦姐姐帮个忙。


当然是在扯谎,这生龙活虎的家伙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可是沈梦瑶确实信以为真,世上也是有生理期不怎么会疼的神奇体质。所以若干年以后沈梦瑶看向已经成为恋人、正抱着热水袋瘫得半死不活的袁一琦,嘴上一边打趣这家伙当年谎撒得面不改色,另一边还是温温柔柔地坐过去给她揉小腹。


袁一琦麻利地开了瓶盖,又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互报家门后自来熟地跟她搭话。沈梦瑶小口小口啜着橙黄色的冰凉,碳酸饮料独有的小气泡带着点麻在舌头上炸开,勾起来沁人心扉的酸甜回味。旁边的小孩倒是能侃,手上把玩着指虎模样的开瓶器,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抖搂出一堆王奕和舞蹈社的事。袁一琦靠近她时身上似有若无的乖张都好好收敛起来,稍带攻击性的锐利眼眶配上脸部还稍显稚嫩青涩的柔和轮廓,倒像只意气风发的小奶豹。沈梦瑶描摹着湿漉漉的玻璃瓶身,那一点气温带来的烦躁被从指尖透上来的凉气扑灭了。


袁一琦在叽里呱啦的空隙里一直在注意对方反应,很满意地发现姐姐确实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认认真真听自己讲话。其实她本来不是什么外向的人,能对陌生人这么殷勤的原因只能归结于那天的沈梦瑶实在太吸引人。沈梦瑶像温泉蛋,戳开了流出来的是热乎乎的可爱,一笑眼睛都眯起来变成个月牙儿,眉眼间毫不掩饰地跳动着愉悦。


王奕进门就看到自家姐姐握着瓶还剩一小半的汽水鹅鹅鹅地傻乐,旁边袁一琦手舞足蹈地在说些什么。这两人倒是和谐。袁一琦是副社长又负责solo任务,以她的实力,即使后半段时间都在和姐姐聊天摸鱼大家也没什么意见。王奕倒是没想破坏这两人的气氛,只是眼瞅着天已充塞了大团大团的乌云,早点回去关窗收衣服才是王道。道别后袁社长也抵不住一舞蹈室眼巴巴投过来的目光,干脆宣布今天提前放人,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于是一群欢欣鼓舞的少年吵嚷着鱼贯而出。袁一琦最后检查了一圈眨眼就空荡荡的舞蹈室,眼尖瞟到桌子上自己给沈梦瑶开的瓶盖,想着留下垃圾在这也不好,便随手揣进已经装了不少零碎玩意的裤兜里打算一会扔掉,锁门后顺便掏出块泡泡糖边走边嚼。她一点都不着急回家,回去也是独自面对那个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或事能值得记挂的住所——甚至还没学校来得有归属感。


好巧不巧,只是去了趟厕所,瓢泼大雨就轰隆隆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地面上,车与教学楼之间又有一段距离,无奈只好委屈王奕爬楼去取放在教室的雨伞。幸亏自己家是地下车库,沈梦瑶想,回去还不至于再经历一次两个人歪歪斜斜挤在一把伞下的破事。


沈梦瑶刚在驾驶座上坐好,密密麻麻的雨帘里就出现个冒雨骑自行车还不打伞的疯子,等近了一看,嚯,这不今天新认识的舞蹈社的小豹子么。她几乎想都没想,摇下来车窗朝外边大吼一嗓子:“袁一琦!”刚知道的名字这么一叫起来倒是挺顺口,像飞速冲出来的一发炮弹,直把后座的王奕吓一哆嗦,耳朵都给被震得嗡嗡响。


这石破天惊一嗓子倒是奏效,袁一琦撩开湿漉漉糊在脸上的碎发凑到她车窗边,抹了把雨水,意外地被对方火急火燎塞过来一把伞,顺带灌了一耳朵沈梦瑶老母亲连珠炮一样的说教。咱平时没少干这事,还不是身体倍棒。心里这么想着,袁一琦手上还是很听话地在头顶撑开那把伞,身上持续又冷又粘的不适终于减少一些。


沈梦瑶嘴上忙着训小孩,眼睛也没闲着,见对方身上的白T已经被浸润成半透明,赶忙脱下外套嘱咐她穿上。少年人终归还是少年人,一开始还不解,瞟到自己身上时耳尖突然腾起粉红,难得手忙脚乱套上还带着股香气的外套,垂着头快速说了句衣服我洗干净给你送回来就落荒而逃,所过之处溅起一路飞扬的水花。


这之后沈梦瑶沉默下来,王奕知道这代表她姐现在心情差下来,于是也不作声。车里一时只剩下豆大的雨滴撞击车身的声音。在一个等红绿灯的间隙里沈梦瑶终于开口打破快要化为实质的寂静。


“她家里人……这样也不管她?”


后座的人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从来不提父母。不过好像有个做老板的舅舅会定期给她打钱……但是也很少会去看她。现在都是她一个人住。”即使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她也对袁一琦的家庭知之甚少,“其他我就不清楚了,她会刻意回避这方面的话题。”


沈梦瑶又沉默了。真的很奇怪,明明对方只是个一面之缘的小孩儿,她偏偏不由自主去关注她,甚至心脏好像被悄悄扎进一根小小的木刺,不深,但有轻微却不容忽视的疼。她呼出一口浊气,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袁一琦浑身滴水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小心地脱下外套放进洗衣机,一手勾住湿答答的T恤下摆随意地脱下来丢进篮子里,侧腹一大块触目惊心的淤青便显现出来。她垂着脑袋盯着它看了一会,抬手轻轻摁上去,意料之中的钝痛传来。今天没怎么练舞除了因为在和姐姐聊天外,这块稍一用力就撕裂般疼起来的新伤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袁一琦会做饭,但更多时候她会选择外卖或者出去吃,亦或者像现在一样面无表情地三两口解决冰箱里的面包片来凑合一顿。当然不能算是什么美味有营养的一餐,但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习惯干巴巴难以下咽的面包、习惯时不时的胃疼和低血糖,像习惯身边不会有人一样,忍耐是可以熟能生巧的。那个瓶盖被她忘在裤袋里带回了家,鬼使神差地,袁一琦没有丢掉它,只是躺在沙发上放空,任由它静静落在书桌的一角。


星期天时门铃被摁响了。王奕出了门,沈梦瑶只好不情不愿把自己从软软沙发的怀抱里挖出来去开门。门口是袁一琦,一只手拎着袋子拿着伞,空着的手大概有些抑制不住紧张,小幅度揉搓着裤管。她对着门内的姐姐露出一个和少年洒脱做派完全不符的腼腆的笑。真的很像摇着尾巴小心翼翼表达喜爱的蠢萌小狗,沈梦瑶想。


小孩被迎进来后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连忙把伞和纸袋递过去。伞边都卷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看样子大概还被特地洗过,整的自家用了几年的伞又重新回到颜值巅峰,好像也能摆出去在杂货店里卖个几十块钱了。外套也好好叠了放在纸袋子里,有股淡淡的陌生但不讨厌的洗衣液香气。剩下一个是个环保袋,袁一琦从里边叮铃哐啷拿出来三瓶冰的橘子汽水,剩下的是些估摸着姐姐口味买的杂七杂八的零食。摆好东西后袁一琦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又是掏出瓶起子打算把两瓶汽水开了,结果刚起了一瓶就被沈梦瑶没收。姐姐一本正经说着女孩子生理期不要喝冰的一边把连带着王奕那份的汽水关进冰箱,喝着汽水看小孩一脸苦大深仇地跟一杯热牛奶对峙。沈梦瑶催她趁热喝掉,还不忘笑着安抚说你的汽水先寄放在这里,等你能喝了再给你。


该庆幸科技还没能发展到使用时光机,不然恐怕袁一琦对着这热牛奶会头脑一热冲进过去给扯谎不经大脑的自个来上一巴掌。她从小就不爱喝牛奶,更何况味蕾总能在加热过的牛奶里被膻味冲得一塌糊涂,又被姐姐带着点小期待的眼神盯着。算了,袁一琦想,感情深一口闷。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沈梦瑶看着这小孩从壮士断腕一般的神情到喝了大半杯后停下来脸都皱成苦瓜,心说我怎么不知道一个跳舞的还能有京剧变脸这一手,于是有点好笑又很宽容地说哎呀你真的不爱喝就算啦。袁一琦的面子虽迟但到,马上摇头拿起杯子把一生之敌举到嘴边,打算趁着味蕾还没从铺天盖地的大自然野性味道里回过神来时很有志气地干掉牛奶。


只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俗语真的很有道理,热牛奶紧急关头反将一军,小豹子华丽丽地呛了一口,惨兮兮地捂着嘴咳到眼圈都泛红渗出生理性眼泪来,狼狈不堪地接过姐姐递来的纸巾一通乱擦。这下好了,袁一琦的面子约莫是追不上袁一琦了,她自暴自弃地想,心里恶狠狠地把天下的牛奶都拖出来凌迟一遍。


沈梦瑶确实是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好笑又有点无奈,忙不迭处理了案发现场又坐过去温声细语安慰可怜兮兮的小孩。袁一琦原先给咳得酸疼的嗓子和那股子反上来的味恶心得不行,听到旁边的安抚又凭空生出一点委屈,下意识靠过去,结果被顺势揽入温暖的怀抱里,呼吸间都弥漫沈梦瑶身上清浅的香味。她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觉着一不做二不休,咱恭敬不如从命,于是也松弛下来心安理得地被揉揉脑袋,抬头就能看见对方浓密睫毛投下来的一小片阴影。


这小孩瘦是真的瘦。姐姐想着,被突出的肩胛骨硌得有点不舒服,低头对上袁一琦红还没消退的显得可怜兮兮的眼睛又心软了,一边给人呼噜呼噜脑袋毛一边打开手机说快到饭点了姐姐给你点个爱吃的赔罪。什么嘛,分明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袁一琦忿忿不平,开口说那我要橘子汽水配章鱼小丸子。人真的很难不一头溺死在姐姐的温柔乡里,话说出来语气都不由自主软了几分。


最后当然是皆大欢喜,橘子汽水被沈梦瑶很贴心地放凉了。本来常温的汽水对于袁一琦来说是很没滋味的,但是嚼着章鱼小丸子又加上了姐姐的微信,心里乐开花还要控制面部表情的她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道别时沈梦瑶把她一直送到门口,帮小孩扶正戴得歪歪斜斜的鸭舌帽。最近天气阴晴不定,她抬眼望了望远处渐渐逼近的黑得像墨汁的云,答应下袁一琦说还要来找她玩的话,催这小孩赶紧回去。袁一琦很快跨上自行车,背对着这爱操心的姐姐注意安全的叮嘱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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